午夜,城市早已陷入宁静,顾砚之侧头看去,女人从醒来后就一直在玩手机,恍然想起她的那句“正在追”,心里有些苦涩,状似无意道:“知禾,我们还是朋友吗?”
“当然。”
她回答得很快,一脸坦然,没有半分迟疑。
从遇见他的那刻开始,许知禾就决定了,从前种种,一笔勾销,如果他愿意,他们俩就还是朋友。
听见答案,顾砚之脸色白了几分,握着方向盘的手,因为太过用力,经络分明,哪怕是拒绝或者讨厌也好,可偏偏是:“当然”。
让他彻底死心。
其实这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,从小一起长大,他比谁都清楚她的性格,也正是因为太过清楚,才导致他失去了她。
突然,许知禾盯着手机的视线往上扬,望着他,脸上有些纠结,她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,但车都坐了,就把这没脸没皮贯彻到底吧。
“你能送我去抚琴路的旺南火锅店吗?”她问。
顾砚之重新规划了下路线:“好。”
十二点半,车子停在火锅店门口,许知禾看了眼时间,还好没迟到。
看她急匆匆打开车门,顾砚之也跟着下车,把后备箱打开,行李拿出来递到她手上。
今天的北淮应是下过雨,地还是湿的,空气里混着一股雨后泥土味,满地的落叶看着有些萧瑟,天上乌云密布,月亮都露不出头,星星更是没有。
天沉得像是要压下来似的。
从这里望进火锅店,依稀能看见里面的人影。
许知禾看见靠窗边的男人,穿着件白衬衣,左手撑在桌子上,袖子往上折了几圈,右手握着笔对着桌面,勾勾画画,可能是在点餐。
昏黄的光线打在他脸上,给他身上铺了一层柔光,仿佛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?
想到这个成语,她不自觉的笑了笑,心里肯定的点了点头,没错,就是岁月静好 。
说实话,她觉得沈言叙和顾砚之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很像,高冷,有距离感,不宜接近,但相处下来就会发现,两人完全不一样。
而且根本就是属于两个类型的极端,顾砚之表里如一,沉稳,冷静,做事权衡利弊,对人总是保持着三分疏离与客气。
而沈言叙呢,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久,她却觉得他是外冷内热,嘴硬心软,跟个小朋友一样,自己生完闷气,自己就会把自己哄好这种,善良是他的人生底色。
比如和那个女主持人,他明明可以选择一开始就先发制人,阻止事情发生的可能,但他没有,而是给她机会,留给她体面。
甚至连舆论都压到他这里了,他仍然没有选择立刻反驳,而是让俱乐部工作人员去找她,再给她一次机会,一直到最后,女主持步步紧逼后,他才选择反击。
“知禾。”
“啊?”许知禾收回视线,侧过头,看见顾砚之手上自己的行李箱,连忙接过:“谢谢啊,下次有时间请你吃饭,我把桃子也叫上。”
他看了眼她,又看了眼刚刚她看的位置,嘴唇动了动,终究只是说了声:“好。”
许知禾点点头/“那我先进去了,我朋友在等我。”
“嗯。”
火锅店的顾客并不多,只有两三桌,这家店的隐私性很好,她以前和桃子来吃过。
拖着行李箱走进去,她看见收银台的老板,停下来打了声招呼,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。
穿过走廊,上几层台阶,独坐圆桌的男人清晰可见,只见他咬着可乐的吸管,眉头紧锁,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。
桌子上摆满了菜,大概有十几个吧,锅里的水沸腾的咕咕冒泡,辛辣味直冲鼻腔,烟雾缭绕,引得许知禾喉咙发痒,忍不住咳了声。
她掩着唇,男人听见动静偏头,两人短暂对视了几秒,他就转过头,跟没看见她一样,自顾自的夹了块牛肉,在碗里裹了裹佐料。
许知禾把行李箱放在凳子旁,取下身上挎包,笑嘻嘻坐在他对面:“我还没来呢,就吃上了?”
“你只需要付钱。”
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,许知禾也不生气,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“你这话说得,请你吃饭,难道还真就我站着不吃,看你一个人吃啊?”
沈言叙瞥着嘴,只不停吃菜,他心里委屈,但又没法说。
明明约的十点,放他鸽子就算了,还联系不上人,终于联系上了吧,又迟到,嘴巴上说是他粉丝,却只看了他两场比赛,说着喜欢他,但是一点表示都没有。
许知禾夹了一块子毛肚放碗里冷冷,抬眼看他:“你这穿得,难道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?”
沈言叙本来想夹菜的手,收了回来,摸了摸脖颈,又端起面前的可乐喝了口,眼睛不停的转动着,根本没有停留地。
没听见他回答,许知禾好整以暇望着他,半晌后站起来夹了一块子肥牛放进他碗里 ,笑得很有深意,小声道:“穿这身还挺好看,特别是——。”
瞥见她明晃晃下移的眼神,他神色冷然,把纽扣扣紧,对上她的视线。
骗他就算了,还要吃他豆腐,哪有这么好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