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红落日前看不清外貌天使的影子和上面大大的电影名——《天意》，邱民善认出了这张单调的海报上的天使应该就是闻悊。

上映的第一天邱民善请假去看了，厅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，他没按票上的位置坐，找了个最佳观影位坐下。

开头是黑幕中心闪着微光伴随着一段意义不明的纯音乐，上面飘过一帧一帧电影主要参与者的名字。

名字消失，出现了已经使用过的断头台，电影主体是黑白，血向四处蔓延和凹凸不平的地面相融，霸占了视线。

再次黑幕后出现了风声，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走过马车，道路旁躺着生死不明的男女老少。

镜头给了他们特写，他们各个瘦成了皮包骨，其中一个女人嘴里啃食着不明的血肉，脸上沾着血模糊了她的外貌，黯淡的眼睛里却流出晶莹的泪。

镜头转移到远去的马车，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。

马车的帘子被从里面拉开，露出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，但很快帘子又被放了回去。

“The first time I stepped out of the castle, I seemed to have found the meaning of my birth。”一段没头没尾的独白。

还在街道的镜头慢慢往右移动，突兀出现了几个骑着骏马穿着铠甲的男人，紧随其后的是拥挤在一起的士兵，他们呐喊着，高举手中的长剑向远处的城堡冲去。

呐喊声还在耳旁回荡，画面变淡来到了美丽的花园，一棵树后探出一颗脑袋，脑袋的主人睁着疑惑的大眼睛从树后走了出来，他象征性的扇动自己的翅膀，落下几根羽毛。

是洁白无瑕的天使。

镜头从上帝视角变成了谁的第一视角，天使离镜头越来越近，直到只有一步距离时镜头拉远。

原来天使的面前是个穿着拖地长裙的女孩，他们都在看着对方，树叶悄无声息落在天使的头上。

镜头对上天使的侧脸，天使眨眼，眼睛闭上的瞬间画面就来到混乱的撒着鲜血的刀剑无眼，下一瞬又回到寂静祥和的花园。

“……”

电影的结局，为了他人的生命无私奉献所有的圣母，被人安上了可笑的罪名，推上了电影开头出现的断头台。

一切不言而喻。

邱民善知道自己就是个没文化的土老鳖，会说普通话还是跟他妈学的，就算他提前看过剧本，又再看了一遍电影也没看懂它想表达什么，他的脑子里只有电影里出现最多的血腥战争，和，和天使…

展厅里的灯还没亮，他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出去，脚刚踏出一步，又听到了声音，熟悉的声音。

“congratulations。”

是闻悊稚嫩的童音。

之后的七年，闻悊的日子一直平平淡淡没什么大起大落。

闻悊在三年级时通过考核直接跳过小学的课程上了初中，在当地暂时有了神童的名头。

之后他有所收敛，老实上了初中和高中，高考后他还是想走演员这条路，去了内陆的影视大学，离开了香港。

唐裕明和江晓辉在大学前一直呆在他的身边；路安谷就算在国外上学也经常打唐家的座机要找闻悊；

路岁粮拍摄的〈天意〉没什么水花但得到自己父亲这个大导演的认可，之后彻底放弃学业，投身影视陆续拍了好几部口碑不错的电影。

邱民善在三年前不知不觉间在他的世界人间蒸发，再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。

现在闻悊在唐家的户口上是18岁，而他已经大学毕业了，参加完了毕业晚会。

半夜闻悊坐在合租公寓客厅的沙发上，身边是他的合租室友——隔壁大学的学生。

他手上拿着诺基亚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，眼睛却看着电视上的新闻联播。

电视机上主持人报道着香港回归的喜事，没再在手机里听到唐裕明的声音，耳边只有阵阵国歌回响。

唐裕明跟着唐舟和江峰兰进了展览中心亲眼见证他国的国旗降下，华国的国旗在香港升起。

而新闻上正转播着这一幕，他们的记忆在此刻同步。

典礼结束后闻悊才又听到唐裕明的声音，就是烟花汇演和市民的欢呼声太大，他有些听不清。

唐裕明像是来到了一块清净地方，外界的声音没那么大了，［闻悊，你什么时候回香港？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。］

闻悊本来心情就不错，听到唐裕明的话更是笑了出来，“哈哈，明天就买机票回去，你这么想见我，可别忘了给我接机。”

那头的唐裕明听着闻悊愉悦的笑声，不自觉弯起了嘴角，“冤枉，我哪次有忘过？”

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，闻悊主动挂了电话，他站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。

“电话那头是你，你男朋友吗？”合租室友南菱看着闻悊开口，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。

闻悊看着南菱小心翼翼的样子，有些想笑，他眉眼弯弯话里带着愉悦，“他是我哥，不是什么男朋友，这是你第四次问我了。”

南菱坐在沙发上捏着自己的手指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脸红成一片，站了起来看着闻悊的眼睛，“闻悊，我喜，我喜欢你！你能当我男朋友吗？！”

闻哲倒不记得他和南菱有什么交情，他们平时也就只会聊上几句，没想到会被对方表白。

平时在学校里，他就会收到各式各样的情书，毕业日这几天收到的则更多，也有不少像南菱一样向他告白的人。

他都拒绝了。不是他忘了系统的任务，只是单纯的不想和陌生人接触。

“好啊。”闻悊笑眯眯答应了。南菱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两年，不算陌生人了，而且他长的也不错。

南菱早在心里准备好了被拒绝，“对，对不……”刚要脱口而出的道歉被反应过来的大脑及时的卡在嗓子里。

闻悊成功被南菱呆滞的表情逗乐了，他伸出手指抵在南菱的唇，下一瞬把指尖按上在自己的唇。
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他的动作过分大胆，成功让南菱的脸红成煮熟的虾，仿佛被下了哑药，南菱嘴张了半天没挤出一个字。

闻悊安抚性的拍拍比他高的南菱的发顶，“南朋友，明天要和我一起回家见家长吗？”

宕机的大脑开始运转，南菱摸摸自己的脑袋，“好好，好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