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气氛更加低迷,可怜小辈尤氏不得不出言道:“老太太,太太们,二老爷有列祖列宗的庇佑,应当没事的,不要过于忧虑。”
“哎,我就统共两个儿子,如今倒是不成器的好,好歹在眼前。”贾母说着又掉泪珠,一想到贾政去两广赴任三年未见,以为半年后便是一家子团圆,谁料转头又去了陕中那狼虎之地。
贾政赴陕中当赈灾钦差的消息一出,王夫人便命人去打探陕中情况,比刘姥姥口说的还要恶劣上百倍、千倍。
王夫人心也酸痛,忍不住也陪着哭了起来,一时之间,屋内无不垂泪、抹泪。
这时,一下人飞快递了信来,说是金陵来的信。
“金陵?可是鸳鸯父母递来的?”贾母稍稍抽离出悲伤情绪,面上显得有些呆愣。
按理说,金陵在姑苏边上,应该影响不大,怎么这时递信来京城?
众人都好奇信里的消息,于是王夫人强打了精神,取过信来,一目数行,手不自觉抖了起来,嘴上念叨:“坏了,坏了。”
吓得贾母心一紧,身子半搭在炕桌上,指甲都要抠进桌子似的,忙问:“可别吓我,是什么坏事!政儿的嘛?”
在场的人因贾母的话而紧张,唯有邢夫人想缩起身子,怕真是乌鸦嘴而被贾母怨一辈子。
王夫人未语泪先流,摇了摇头,缓缓道:“是金陵薛家……薛家主亡了。”
贾母一听不是贾政的消息,跳到嗓子的心先是松了下来,听到是薛家主没了,又紧张道:“薛家主正是壮年,怎么会呢?”
这下,邢夫人彻底松了口气,死的是王夫人亲妹夫,与贾府有何干系呢。
王夫人摇了摇头,哽咽道:“上头只交代了送殡时间,未说情况,也只能去了金陵方才了解。”
贾母皱着眉头,道:“你们二房的男人如今都不在,该让谁去呢?”
“珠儿想比是这几日回府,若是赶快马去,倒也能凑合上。”王夫人不得不抽离难过的情绪,一一盘算起来。
“哎。”贾母突然叹了一口气,道:“你说我们这前脚才在王家那下了定,珠儿正经也算是戴喜之身,要是去薛家送丧,这不是喜丧冲撞?”
一听贾母的话,邢夫人连忙跳出来道:“老太太,不如让琏儿去?”
“也不行,李家有意要定亲,这时刻让琏儿去,岂不坏了他好事。”贾母一开口就否决。
立在一旁许久的尤氏忙不迭道:“老太太,这事便让我家大爷去,索性现在也没事。”
贾母还没来得及说好,王夫人便先开口:“珍儿媳妇,你家老爷刚升了监正,这府里内外还得珍儿陪同打理,你们的好意我也领了。”
转头又对贾母道:“老太太,虽说珠儿定了亲,离婚期还有半年之久,这喜丧相冲想必不是事,若是不放心我便请个阴阳先生瞧瞧。再者,王家是薛家娘舅家,跟我们一样得去搭棚路祭,珠儿同他舅舅去也好。我那妹子只得一儿一女伴身,珠儿去了,好歹能帮帮他表弟。”
贾母良久不语,才道:“也对,金陵离得远,我们女眷没法去哭丧已是礼数不足,也该让珠儿去。”
说毕,王夫人便请了辞,要去料理珠儿前往金陵奔丧的事宜。
果然不出王夫人所料,两日后,贾珠、贾蔷回到贾府,还未与贾母、王夫人谈上一番,得知薛姨父逝世,便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去金陵。
王夫人道了句:“珠儿,你别着急,你舅舅预备要明早出发,走个两日便到金陵。”
贾母也心疼贾珠风餐雨露的,自是要留着歇息一夜才罢休。
贾珠推脱不得,只得陪着贾母用膳、聊聊天,等贾母睡眼惺忪时,才请辞回到王夫人屋里。
王夫人一遍遍交代奔丧的细节,才提到薛家表弟妹,道:“他们年岁还小,有什么让你做的,你便都应了。”
“这是自然的,只是不知表弟表妹唤什么?”贾珠一口便应承下来,心里也想着薛姨妈嫁到金陵后只有书信来往,太太必是对亲妹妹万般心疼。
王夫人道:“你表弟唤薛蟠,今年十一,表妹唤宝钗,今年九岁。”
贾珠点了点头,道:“太太放心,该替他们争取的,我都会跟舅舅一同力争。”
逝者已矣,薛家如此大的经营范围,一日不能无主。
远在京城的他们都能想到,薛姨妈带着两个年幼儿女在那,没有娘家在背后撑腰的话,只怕被虎狼吃个精光。
王夫人眼睛里满是欣慰,看着眼前快要弱冠的儿子经历一番洗涤,也是贾府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